民主蜕变史

民主主要有两种定义，第一种是起源自法国卢梭和法国大革命那个时候，当时呢，主要是根据卢梭的思想，民主是一种得到民众授权，目标是为实现整体的最大利益的手段。当时卢梭认为政党，社会团体这些东西必然会为了实现小集团的特殊利益而侵犯整体利益，所以法国在大革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宪法里面都是严禁政党，行业公会等各类社会团体的。然后这个思想发展到德国，发展出德国古典哲学，巅峰是黑格尔，提出要依靠国家来保证这个整体利益，德国古典哲学后面是马克思论证国家必然会被资本追求金钱的本能异化，最终无法承担实现最高目标的责任。实现整体利益最大化还是要落脚在社会和经济上，实现了这种社会和经济的变革的最终形态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算是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中间的一种过度形态。

接下来呢，是第二种民主，是美国在二战后重新定义的民主概念。也是美国现在所说的“民主化”，“民主化”浪潮所称的民主，是一种程序性民主，将民主的定义篡改成选举程序。要说这个过程里的代表人物一个汉娜阿伦特，她发明了“totalism”这个概念，整体主义，对这个titalism的界定呢，就是为了实现整体的最高目标，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在外在表现上，就是一党制，汉娜阿伦特声称，为了实现这种一党制，又会需要依靠无所不在的秘密警察，这个在中文翻译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台湾还是我们大陆这边的哪个狗货给它翻译成了极权主义。其实很有趣的是，苏联不知道，台湾那边或许搞过这种“无处不在的秘密警察”，但是大陆是绝对没有的。大陆这边连治安都是靠的是大量的联防队员来配合少数警察，联防队是居民自治组织，不吃国家财政的——这是汉娜阿伦特时期的事情。而我比较确定的是，到处都是秘密警察的证券，美国肯定比中共更配得上，他的总统里根还在好莱坞当演员的时候，就是fbi的密探，专门监视和举报好莱坞里面哪些导演和演员有“通共嫌疑”。

而另一个人物，是熊彼特，熊彼特是给出了民主就是选举程序的这个定义的人。然后，美国政治学发展了一堆理由，来解释，一个民主的政府和一个腐败，低效，无能，甚至只能服务于私人利益集团，无法服务于公众利益的政府并不矛盾。

接下来呢，美国社会就开始混用两种民主的概念。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为什么要追求民主？因为长期以来，民主被视作能够实现“整体最高利益”的一种手段，这就是要追求民主的理由。但是按照美国政治学将民主重新阐释成选举的程序以后，就要面临一个问题，既然程序性民主并不能带来“整体利益最大化”，这种“程序性民主”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而美国的应对呢，就是故意混淆这两种民主的定义。平时在做抽象的民主的概念的传播的时候，比如为什么要追求民主，民主的历程的时候，就采用第一种民主的定义。而在具体地界定这种民主的时候，就转而使用第二种，将民主定义为选举程序的定义。

通常来说，你要给一个大家有共识的定义的词汇，做一个新的定义的时候，是必须要额外做出特别的声明，声明自己怎么修改了原本的定义。但是美国在传播“民主”的过程中大量地改变大众默认的定义，却没有做过声明。

此外呢，在关于民主的历程上造假。通过宣传，将近代民主的起源从法国大革命强行嫁接给到英国的大宪章和权利法案。而另一种对欧洲的革命描述则是“双元革命”——发生在英国的生产模式革命，和发生在法国的政治革命，而民主显然要求的是政治革命。关于英国的大宪章，是辉格史观的产物，其实看一下大宪章原文，从头到尾无非是君主承诺，不以一切已经采用过或者预见到可能采用的手段来限制贵族，剥夺贵族的财产，这其实只是君主和贵族之间的斗争，跟民主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权利法案，则要结合光荣革命，并且上推到英国的宗教改革的历史来看。所谓英国的宗教改革，字面意义上，就是废除天主教在英格兰的国教地位，改立圣公教。在这个背景下，被废除了国教地位的天主教，也不被允许在英格兰立足，被赶了出去；而天主教长期在英国发展，教会和教会人员置办了大量的土地之类的财产，这些财产也没有被让天主教会带走，而成为了无主之物。根据怎么瓜分天主教会遗留下来的这些教产的方案的不同，英国产生了辉格党和托利党。辉格党属于原本教会在地方上的基层骨干，近水楼台，主张谁占有，财产归谁；托利党属于原本教会的中高层人物，主张天主教虽然被驱逐了，但是天主教留下的宗教治理结构还需要维持，天主教留下的财产，应该由中央（也就是托利党那帮人）统一管理，两党虽然有各种分歧，但是它们的主导力量都是瓜分了天主教会财产后的土地贵族。后来英王复辟，又发生了光荣革命。光荣革命虽然被描述为“资产阶级革命”，但是实际上是两党共同反对在英格兰恢复天主教地位的斗争罢了。一旦恢复天主教的地位，那么两党的核心人物们都要面对一个情况：他们当年窃占的教产，就必须归还天主教会。这也是英王詹姆斯2世为什么非要推动恢复天主教地位，着眼也在于经济上。在两党把持下的议会里，英国国王拿不到税收，无法维持一支属于国王的军队。在过去，英王得到法王路易十四的资助，而法王则要求英王配合自己，一起攻击荷兰。在英国被荷兰打败以后，议会斗争迫使英王脱离路易十四的阵营，那么英王自然也失去了来自法国的财政援助；英王迫切地想要找到新的财政来源，所以想到了和天主教会合作，通过在政治上恢复天主教会的地位，然后天主教会就能拿回教产，而相应地，天主教会给予詹姆斯二世财政上的支持。而光荣革命后定立的权利法案，总结下来主要是以下内容：最高权力归议会，国王由新教徒来担任（荷兰的奥兰治亲王，丹麦的安妮女王），剥夺天主教徒的的政治权利，不准天主教徒进入议会。